晚上帮忙修改作业的时候，褚游难得心不在焉。
中途休息时，褚游倒了杯水进来，边拧杯盖边问：“那个观音寺真的很准？”
苏祈没说话，摸着手机屏幕，问他：“刚才你什么感觉啊？”
“抽到签的时候？”
褚游想了一下：“意料之中？”
“……”
苏祈一点也不想和他聊那个签：“看到林一开和张凯在亭子里……的时候。”
褚游面色如常：“没什么感觉，亲就亲了呗。”
苏祈：“但他们是两个男生。”
“所以呢？”
褚游反问：“你觉得不舒服？”
苏祈本来想试探一下褚游的想法，没想到反被褚游把握了主场。
他摇了摇头。
褚游哦了一声，继续问他：“你那天那封信是苏雨菲给你的？”
苏祈赶紧解释：“是她托一个朋友让我帮忙送给你的，我和她没关系。”
“没关系你让她摸你头？”
“啊？”
褚游轻哼了一声，没说话了，端起桌子边的水杯喝了一口。
他喉结很明显，半仰头吞咽的时候尤其，只是半敛着眸子，苏祈也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。
可很快，褚游主动开口了。
“那张签上说，我想遇见的人可能已经遇到了。”
褚游轻笑了一下：“你说那个人该是谁？”
还能有谁？
苏祈闷闷地开口：“苏雨菲啊？”
褚游奇怪地看他一眼：“关她什么事？”
“你不是喜欢——”
苏祈骤然止住话：“你不喜欢她啊？”
“谁告诉你我喜欢她的？”
褚游莫名其妙。
“那你刚才……”
刚才还说什么求的是姻缘，得一男一女的话。
褚游显然也猜到他想问的，很随意地说：“我看到她摸你头，还以为那封信是她给你的，有点吃醋而已。”
！！！
苏祈瞪圆了眼。
褚游说了什么？
有点、吃醋、而已。
褚游看他一眼：“下次离她远点。”
苏祈：“……哦。”
他抿抿唇，偷着乐：“你真的吃醋啦？”
褚游没回答，抽出桌上的试卷，卷成团，控制着力道拍了一下苏祈的脑袋。
“时间到了，继续写题。”
苏祈乐着笑了一会儿，又突然琢磨出不对劲来。
所以，刚才褚游在寺是故意的？
他笑脸一收，看着褚游一本正经写题的侧脸，后槽牙磨得咔咔响。
这天晚上，苏祈的效率格外高，提前半个小时完成了所有任务。
洗澡之前，苏祈故意纠结。
-小狮子：他说他不喜欢那个女生，还吃醋了。
-小狮子：我还有机会
屏幕另一头，褚游勾了勾唇。
-不开心大王：所以呢？
-小狮子：我这两天仔细想了想。
-小狮子：比起他，我好想要更喜欢你一点。
-小狮子：怎么追人啊？教教我吧不开心大王。
苏祈坏心眼的打字。
-小狮子：怎么才能让一个直男喜欢我呢？
屏幕对面的褚游：！
-不开心大王：。
苏祈将之前的聊天截屏给他，重点圈出那一句“我可以学”来。
这之后，不开心大王长达一个小时没给他回信息。
苏祈抱着手机，笑倒在床上，乐的直不起腰。
隔壁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。
-不开心大王：网恋不好，我本人特丑。
-小狮子：我不在乎。
-不开心大王：我其实是个女的。
-小狮子：我喜欢的是你的灵魂，又不是你的身体。
-不开心大王：……
诡异的沉默了几分钟，对面啪的一声打开门。
苏祈抬起头，褚游沉着脸：“我想起来你今天单词还没背。”
苏祈：“？？？”
你这人公报私仇！
书房的灯重新亮起，一人一桌，两个人如出一辙捧着英语书，也如出一辙的半天没翻动一页。
苏祈突发感慨：“唉，恋爱好苦。”
褚游手里的笔一丢，掉在地上，慢慢滚动到苏祈的脚边。
苏祈撑着下巴：“游哥，你说是吧？”
褚游僵硬了一下，冷呵一声，字正腔圆：“滚。”
苏祈麻溜起身，转身就跑。
隔了几分钟，苏祈裹着热气从洗浴室出来。
黄色的灯光打在他身上，露出来的一点皮肤细腻光滑，像踱了一层光晕。
雾气蒙蒙晕湿了他漂亮的眉眼，湿漉漉的眼神滴着水的发尾，又穿着毛茸茸的恐龙睡意，摆着尾巴朝褚游走过来。
褚游压了压嘴角，耳朵通红，表情冷淡：“又怎么了？”
苏祈认认真真摸了摸褚游的手。
他弯着眼，贴心问候：“游哥，天气冷了，小心感冒。”
褚游：“……”
他木着脸：“嗯。”
“男孩子要注意身体的，感冒了可就——”
褚游忍了又忍：“……你这又是闹哪一出？”
苏祈收起笑：“我在给你最基本的问候。”
褚游：“？”
苏祈拿出手机，明晃晃打着：追人就要有追人的姿态，一日三餐，早安午安晚安，基本的问候还是得有的吧？
苏祈面不改色：“我打算追一个人，想找你试试，积累一下经验。”
褚游脸顿时黑了：“滚。”
苏祈低落地哦了一声，带着一身的水汽蔫头耷脑回房。
灯光黯淡时，他那双独特的蓝色瞳孔其实和黑色差异不大，只是似乎总含着一层水，要哭不哭，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。
褚游：“……等等。”
苏祈回头。
他站起身：“头发不吹就去睡？”
苏祈抓着睡衣，摇摇头。
褚游没好气道：“来我房里，吹头发。”
吹风机的轰鸣声在耳边响起。
苏祈跪在褚游的床上，歪了歪头：“水好像要滴到耳朵里了。”
褚游一手捂住他的耳朵，一手继续吹：“没有。”
消停了一会儿，他又说：“你抓到我头发了。”
褚游垂着脑袋，苏祈发量很多，难怪平时跑步的时候总是一跳一跳的。
说是吹头发，其实只有褚游知道，自己不过是趁机光明正大的揉头罢了。
他之前喜欢喂狗，但不喜欢摸狗，甚至一度不理解那些喜欢吸猫吸狗的人。
现在才后知后觉，蓬松柔软的毛发原来这么好摸。
吹了大概十几分钟，褚游终于住手，满意地看着苏祈一头凌乱炸毛的头发：“好了。”
苏祈咬了咬牙，想骂人又不敢。
回到房间恶狠狠地跟不开心大王吐槽。
-小狮子：他太可恶了，把我头发吹得乱七八糟。
-小狮子：下次再也不让他吹头发了。
不开心大王没有回他。
房门笃笃响了三下。
褚游清浅的声音透过缝隙传入他的耳朵。
“下次记得吹完头发再睡觉。”
-不开心大王：吹头发不就是很好的接触机会吗？
-不开心大王：加油把握机会，增进彼此的了解。
对面只字不提之前苏祈说的事情，似乎想靠装傻蒙混过去。
苏祈摸着手机屏幕上的字，想了想。
他打开房门，歪着头，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：“那下次还可以找你吗？”
褚游挑了挑眉：“我吹得不好。”
“没有啊。”
苏祈面不改色：“我觉得游哥吹得比我要好多了。”
没等褚游说话，他又说：“也是，给我吹头发太浪费时间了，游哥肯定不乐意。”
他咳了两声，感冒没好，人也蔫蔫的：“我还是自己吹吧，就不麻烦你了。”
褚游眉心一皱：“你自己吹肯定又是湿着头发就上床，以后洗完头发就找我。”
苏祈眨眨眼，喜出望外：“哦。”
褚游一直到进了房间才后知后觉自己被泡了茶。
靠着门，他拿手指戳了戳手机屏幕的小狮子。
叫什么小狮子啊。
小绿茶你实至名归。
二号晚上，褚游和苏祈照例在书房摆着桌子写练习，房间静的只能听见书页翻动与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。
苏祈正背着英语单词，这东西催眠，即使是边写边记，到了最后也通通成了鬼画符。
褚游写题没注意，苏祈就偷偷闭着眼睛小憩。
褚游手机响的措不及防，吓得他一个哆嗦，笔从桌子上滚下来。
褚游从练习卷里抬头，开着免提。
李凡在那头喊道：“游哥，快出来玩。”
苏祈眼睛一亮，就差替褚游答应了。
褚游故意不去看他：“去哪儿？”
“上次那个地方，吃宵夜，还是我们几个，弥勒佛好的差不多了，他请客，跟着一起庆祝庆祝。”
褚游淡淡地应了，一抬头，苏祈早就把桌子上书本整齐摆放收好，蠢蠢欲动：“走吧走吧，我准备好了。”
褚游失笑：“说带你了吗？”
苏祈还不像一开始那样好骗了：“就算没说，你也得带我。”
他耍赖特别在行：“我是家属。”
说完，屁颠颠去房间找围巾衣服。
湘寒晚上风大，尤其到了一月，降温的趋势越发明显，听天气预报说过两天还有雪要下。
苏祈当初过来就带了一个行李箱，没有多少厚衣服，挑了半天，最后还是只挑了件高领毛衣。
“游哥。”
刚一开门，楼梯间的冷意就冻得苏祈一哆嗦。
他瓮声瓮气：“我还是有点儿冷。”
褚游早料到他会这么说：“我房间床上有个外套，你去拿。”
“哦。”
褚游比苏祈高，肩膀也更宽，于他而言比较修身的衣服到了苏祈身上就成了宽松款。
苏祈套着外套走过来，嗅了嗅，觉得稀奇：“明明都是一样的洗衣液，为什么感觉你的衣服和我衣服上的味道不一样。”
他每天有八百个为什么要问，褚游懒得回答，提拎着他跩出来，掏出钥匙，吩咐：“先下去开锁。”
苏祈开了锁，蹲下来，百无聊赖撑着下巴等一会儿。
褚游揣着兜，迈着大长腿下来。
风大，吹得他鼻尖发红。
今天没戴眼镜，改戴了个帽子。
帽檐一压，面无表情，隔着八百米都能感觉到煞气。
大长腿慢慢走过来，抬脚轻轻一踹：“起开。”
苏祈平衡不行，一直不会骑自行车，也就褚游不嫌他重，风雨无阻地带着他。
去夜市的路上，苏祈迎着风，突发感慨：“游哥，我要喜欢上你，那可真不能赖我。”
他掰着手指头数道：“你要是身边有这么个长得帅，给你发生活费，帮你改作业，做饭，还带你上下学，与你相依为命的人，你也得动心。”
“唔。”
褚游笑笑：“你动心了？”
苏祈习惯性地抱住褚游的腰，低头靠着他宽厚的后背上，含糊道：“有点吧，勿骄勿躁，继续努力。”
褚游笑骂他：“有病。”
湘寒大桥的夜晚，只有风声呼啸，静的出奇。
苏祈心里没由来觉得高兴。
虽然风景是最寻常的风景，夜色是最寻常的夜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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